法國42種退休制度　馬克龍推改革為何惹眾怒掀工潮？

法國42種退休制度　馬克龍推改革為何惹眾怒掀工潮？

即時國際

撰文：梁凱怡

2019-12-05 18:45

最後更新日期：2019-12-06 08:21

一年前，法國政府計劃調高燃油稅，結果引發「黃背心」反政府示威運動。一年後的今天，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向難度挑戰，決定對退休制度「開刀」推行改革，但阻力再次出現，鐵路工人、教師、醫護人員、公務員等發起全國大規模罷工。為何馬克龍執意要改革法國退休制度？又到底哪裏出了錯？

「同人唔同命」　幸運兒早十年退休

如果要數世界最好的退休制度，法國必定榜上有名。法國只有7%長者面臨貧窮危機，遠低於英國和德國的19%，是歐盟內最低比率。這也或者解釋到為什麼法國人的平均壽命比起英國人和德國人稍長。

法國的退休制度繁複，共有42種不同制度，按照工種有不同的退休年齡和福利。理論上，標準退休年齡是62歲，但部份幸運兒卻可以早近10年退休。例如鐵路機車司機50歲退休，其他鐵路和地鐵等員工55歲退休，不過農夫和很多自僱人士則沒有如此福氣。

退休金計算方式也根據工種而有差別。如果任職私人公司，政府會按照退休人士25年最佳收入計算金額，但從事公共行業的人士則獲得優待，只計算退休前最後六個月的薪金。

法國全國大罷工癱瘓交通　抗議馬克龍修改退休制度

法國巴黎地鐵工會罷工　多條線路停運

受到罷工影響，巴黎著名景點艾菲爾鐵塔被迫關閉。（美聯社）

全民劃一計分　不再依賴青年養長者

馬克龍計劃徹底改造現有退休制度，將42種不同制度劃一成單一計分制，每個人都要於職業生涯期間為自己的退休金打拼。所有人計算退休金的方式也會按照25年的薪金作評估，即是將公私營機構的員工「睇齊」。

新計劃主要目的是令到制度變得更加公平和透明，同時也能減輕退休金對政府的重擔。不過馬克龍的改革亦是針對法國經濟嚴重但很少人談到的結構問題。

自1850年代起，法國的退休制度奉行再分配原則，亦即是由勞動人口供養退休人士，但問題在於法國勞動人口規模相對較小。青年失業率高、接受高等教育時間長，加上退休年齡低，意味創造財富的責任落在少數人身上。

法國示威浪潮未息　貨車司機工會發起罷工　抗議削加班費

巴黎艾菲爾鐵塔員工罷工　抗議改變售票政策

全國大罷工導致部份航班取消。（美聯社）

教師退休金大減

馬克龍聲稱計劃只會導致富人有損失，很多人都能受惠，但事實並非如此。小學教師克洛艾（Chloe）表示，起初投入職場時，月薪只有1600歐元，10年後薪金才能增至超過2000歐元，薪酬待遇差，根本沒法儲蓄，只能靠計算退休前六個月薪金的優勢得到較豐厚的退休金。如果實施改革，克洛艾將來的退休金或者會從每月2500歐元大減至1600歐元。

今次是法國26年來第六次推行退休制度改革，也是自1995年已故前總統希拉克（Jacques Chirac）提出改革以來最徹底的一次。當年同樣引發公共行業工會發起罷工，癱瘓全國，最終失敗收場。工會指，沒有為今次罷工設下期限。經歷過黃背心和黑背心後，動盪日子或即將重臨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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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lvm發表於 2019-12-22 19:07 | 只看該作者

法國反燃油稅「黃背心」示威連續第三個周六，繼續爆發。上周六（1日）的示威者更在巴黎街頭與防暴警察進行遊走式巷戰，造成400人傷，過百人被捕。

巴黎街頭滿目瘡痍，汽車被焚燬，多處商店、民居都遭到嚴重損壞。外界指之為1968年「五月風暴」以來最嚴重的暴亂。

剛從阿根廷出席G20峰會回國的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責成總理菲利普（Edouard Philippe）與法國政界人士及示威代表展開談判，似乎要一改其「誓死不向街頭妥協」的作風。

菲利普本來於周一（3日）會出席在波蘭舉行的氣候會議，如今亦因而告吹。

馬克龍周日（2日）親自到凱旋門視察暴亂的破壞。正當清潔工人正在清走在凱旋門上的「馬克龍下台」、「黃背軍必勝」的塗鴉，在場就有街頭路人直接向馬克龍高呼下台，一點面子也不給。

同日的內閣會議上，馬克龍雖未有如外界傳聞般討論「進入緊急狀態」，卻要求加強防暴安排，似乎預見「黃背心示威」將是一場持久戰。

馬克龍周日與新任內政部長卡斯塔內（Christophe Castaner）及巴黎警察局局長德爾佩什（Michel Delpuech）一同視察暴亂破壞。（路透社）

民情背棄　只得逐步向街頭「屈膝」

回首上周二（27日），在歷經連續兩周全國各地數十萬「黃背心軍」上街高呼「下台」、釀成數百人傷一人死的連場亂況之後，馬克龍公布能源政策時，依然故我，堅持推行引發示威的「增加燃油稅」政策，聲言「我們不能星期一就支持環保，星期二就轉軚反對增加燃油稅」。

不過，馬克龍也嘗試與反對者「好言相向」，在談話中承認正值油價上漲，增加燃油稅時機確有失當，亦說自己已從示威中了解到「民間疾苦」，誓言解決「雙速法國」城鄉分配不均的問題。

今日示威連續第三周再爆，而全國亦有超過七成人支持示威者，一直以「不向街頭抗爭屈服」為傲、自命比此前的法國總統更有風骨的馬克龍，似乎也只能向反對者再加退讓。

法國總統馬克龍（右三）聯同總理菲力普（Edouard Philippe）（左四）上周二公布其能源10年計劃。（視覺中國）

「反燃油稅」旗幟　深藏積壓不滿

連場示威聚集速度驚人，雖然有極左翼的梅朗雄（Jean-Luc Melenchon）及極右翼的馬林勒龐（Marine Le Pen）兩位潛在總統候選人力挺，卻未有任何工會或全國貨車司機組織支持，完全是自動自發的人民運動。

雖然示威者皆集中聲討燃油稅，不過法國《世界報》卻指出示威原由其實是出於「低層中產深感被遺棄的情緒」。

這群人的收入，比上不足以過舒服的生活，比下又未能獲得政府救濟或稅務減免，而通常居於公共服務較差的市外地區，對政府增加稅收非常反感。

在馬克龍上任之初就大減商業稅「着益富人」的背景下，這一次增加對城市外中下層人士影響特重的燃油稅，可說是「壓跨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示威者並無明顯的領導組織，也成了馬克龍「退讓」的一大難局：要跟誰談判、要解決哪些問題、談判過後能否保證示威不會再度爆發等，都全然不清。

「黃背心軍」的標語：「過份的稅收，點起人民怒火。」（視覺中國）

高高在上形象　根深蒂固

馬克龍自2017年上任之後，大刀闊斧進行根本性改革，修改勞動法、削減國營鐵路公司的豐厚福利、改革公共職業訓練計劃、修改有超過兩百年歷史的高中考試制度等，每遇阻力都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然而，失業率長期維持在9%之高，馬克龍的支持度自夏天以來亦急速下跌，如今只餘26%，而直表反對者更超過七成。

民意低落，全是馬克龍個人的失敗。他上任之初形象清新親民，給予法國人民極高期待。然而，他的首步改革竟然是減收商業稅，隨即就被掛上「富人總統」的稱號，至今仍然揮之不去。

雖然法國人都知道馬克龍極顧外表，然而其上任後首3個月單是「化妝費」就高達2.6萬歐元，使他自以為「太陽王」的離地形象，在朝不保夕的低收入階層民眾中，更加根深蒂固。

身穿黃色背心的示威者高舉寫著「銀行家」的馬克龍紙牌。（視覺中國）

馬克龍「直腸直吐」的作風，雖然為他贏得選舉，卻成了他就任總統後的最大敗筆。馬克龍曾說他很喜歡搭地鐵，因為裏面甚麼人都有，有成功人士，也有「甚麼都不是」的人。

有一位失業人士曾向馬克龍當面分享苦況，卻被後者暗指他「準備不足、不夠積極」，說如果他願意，馬克龍「跑過對面街就可以為他找得工作」。

此等「高高在上，教訓平民」的傲慢，更讓深懷平等主張的法國民眾對馬克龍愈加不屑，使他的改革愈加舉步維艱。

「前人種樹　後人乘涼」？

不過就事論事，馬克龍的各項改革其實都是法國長遠發展所需的，而且其內容也沒有如外界印象中的激進。

例如，在本年初引發大罷工的國營鐵路改革中，其中一項就只是將鐵路司機的退休年齡由50歲，在2024年之前提高至52歲而已（法國人均壽命達82歲），而且不影響既有的僱員。

本年4月法國國家鐵路公司（SNCF）的僱員大罷工，反對馬克龍削減其福利的政策。（視覺中國）

另外，雖然馬克龍在勞工項目的改革，實效至少要在數年之後才會見到──例如德國在2003年實行改革，就要等到2008年才漸漸在失業率上初見成果──不過如今已略有所成：

在本年的首3季，法國長期合約工作人數比例，相對於短期合約者，已有明顯上升趨勢，而且也有更多企業表示願意招聘長期員工。

原本外界普遍認為馬克龍的改革會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在短期內或會損害馬克龍本人的政治前途，長遠卻對法國有利。然而，今日馬克龍政治資本似有用盡之勢，他還有否能力完成這個「前人」的任務，實在難以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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