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近五年來發生的事充滿兜兜轉轉原地踏步的味道。金融海嘯後，希臘債務危機惡化，政府倒台，國會大選可能選出反對緊縮的政府，債權人擔心希臘無法償債，希臘甚至可能自願或被迫退出歐元區，令人擔心歐元區經濟較疲弱的國家即所謂歐豬將步希臘的後塵，結果歐債危機變成火燒連環船，令歐元區以至整個歐盟受創。
踏入2015年，希臘又出現在歐洲新聞的顯著位置。這次同樣是債務危機引發政治危機，政府被迫解散國會及提前大選，市場再次擔心希臘選民會選出一個反對緊縮政策的政府，令這個歐元區的「麻煩友」再次威脅歐元以至整個歐元區的存活。五年下來這個戲碼不斷重演，不是充滿déjà vu及原地踏步的味道麼！
但這樣的發展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因為歐洲特別是歐元區大部份國家根本從來未擺脫過債務危機。根本從未在金融海嘯中復原。五年過後的今天，大部份歐元區成員國增長率都在零跟負數之間徘徊，失業率則在10%甚至更高的水平上。再加上連年緊縮，幾乎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過，所有人特別是年輕人都看不到前景，歐元區國家怎麼可能不跌入經濟危機——債務危機——政治危機的惡性循環，永遠在輪迴呢？
更可惜又可怕的是掌握解決問題鎖匙的德國從來不曾改變過態度，始終認為希臘及歐豬等國債務纏身是它們競爭力不足又缺乏財政紀律，因此必須借危機令它們學懂財政鐵律，即使多吃點苦頭也是活該。
表面上看德國的說法好像理直氣壯，振振有辭，而希臘等歐豬則不值得同情。實情是改革的理由不對時機也不對。成立歐元區得益最大的不是別人而是德國，因為它的經濟規模最大，基礎最強，外頭有甚麼風吹草動，歐元區內的資金即時從其他成員國大幅流進德國，令德國企業能以更低成本借貸，令德國經濟因低息及資金充盈而蓬勃發展，甚至出現外圍經濟形勢越亂德國經濟越繁榮的情況。
那些「弱者」卻是另一個故事，每當出甚麼亂子，大家包括本國企業登時調走資金，令本已資金緊絀的國家壓力更大，它們的銀行系統更易出事，最終不得不伸手向外求救。也就是說，希臘及歐豬的困境並非純然是它們的責任，德國經濟一枝獨秀也不是因為它的制度及政策特別優越。片面要求希臘及歐豬緊縮，又不肯歐央行像聯儲局那樣放水救助它們，德國的做法委實短視又霸道。
時機不對就更清楚了。誰都知道經濟衰退時首先該做的是救市，是令經濟復蘇及重上正軌，然後才談得上改革。假若在經濟不景時推動改革，特別是要政府建立甚麼財政鐵律，只會令經濟雪上加霜，收縮得更快，甚至跌入越窮越見鬼的困境。經濟不景的時候，私人投資及消費已大幅萎縮，必須倚靠政府維持甚至加開支才能避免衰退加劇。現在，德國反過來要求希臘及歐豬大力削減政府開支以削赤，這只能令經濟進一步萎縮，令政府收入進一步減少，形成「越窮越縮，越縮越窮」的困境，這不是在幫倒忙又是甚麼呢？
可惜到今時今日，德國仍然不明白又或是不想明白。於是歐債危機又重新再「玩」一次，希臘則再次成為危機的起點。
盧峯
資深傳媒人 |
